地下禁區(qū)

地下禁區(qū)

　　我的采訪日程表，排得滿滿的，緊緊的。

　　吃完中飯，連個盹兒都來不及打，我和小虎子、小燕、鐵蛋又坐進"五用車"出發(fā)了。

　　上午，"五用車"曾路過地下的高速公路。那高速公路有點像地下鐵道，"五用車"只能單向行駛。高速公路不算太寬，路邊除了塑料墻壁之外，什么都沒有。聽小虎子說，未來市地下不光有高速公路，還有一座龐大的地下城呢。我一聽說地下城，當然挺感興趣，決定下午到地下世界去采訪。

　　"五用車"駛進地下高速公路，拐了一個彎，駛?cè)肓硪粭l地下公路，速度便慢下來。透過明凈的車艙，我看見了像萬花筒一樣迷人的地下城！

　　地下城的大街，竟然像北京的長安街一樣寬廣、筆直。一盞接一盞頂燈，雪亮雪亮的，連地上丟根繡花針，都看得清清楚楚的。

　　街道兩邊的商店，一間挨著一間。商店的櫥窗里，五顏六色的燈光，像一束束鮮花綻放。

　　盡管在地下，清風習習，空氣新鮮，一點也沒有沉悶的感覺。

　　地下城又大又深，一層又一層。環(huán)城公路是螺旋形的，像盤山公路一般。

　　"五用車"沿著環(huán)城公路向地下深處駛?cè)ァ?/p>

　　公路兩邊花花綠綠的櫥窗，漸漸稀少了。小虎子告訴我，商業(yè)區(qū)、住宅區(qū)在地下城的上層?，F(xiàn)在是工廠區(qū)--地下城的中層。

　　真的，工廠一家連著一家。"未來市化工廠"、"未來市冶煉廠"、"未來市發(fā)電廠"……一塊又一塊閃光的廠牌，從眼前掠過。

　　在我的印象里，工廠總是跟"煙囪像森林"聯(lián)系在一起?？墒?，眼前那么多工廠閃過去了，我沒有看見一根煙囪。尤其是發(fā)電廠，那煙囪常常是羊群里的駱駝--數(shù)它最高，可是，"未來市發(fā)電廠"居然也沒有煙囪。

　　"煙囪哪里去了？"我問小虎子。

　　"這兒的工廠不燒煤。"小虎子回答說。

　　"那燒什么呢？"

　　"什么也不燒！"

　　"什么也不燒怎么能發(fā)電？"

　　"老師說過，地球是個大火爐，越深越熱。地心的熔巖，溫度有幾千攝氏度，甚至上萬攝氏度?，F(xiàn)在，未來市的許多工廠搬到地下，用的都是地熱，當然不需要煙囪了！"小虎子說道。

　　"怎么很少看見工人？"

　　"這兒的工廠，很多是自動化工廠。還有的工廠讓機器人在那里工作。機器人可以24小時連軸轉(zhuǎn)，用不著'三班倒'，也用不著上下班。它們永遠在上班。"

　　"五用車"沿著地下環(huán)城公路，駛往地下深處。我很想知道，在地下城最深的地方，究竟是什么樣子？

　　突然，"五用車"剎車了。環(huán)城公路當中，亮著一盞巨大的紅燈。紅燈兩邊，是八個由霓虹燈管組成的紅色大字：地下禁區(qū)不準通行

　　作為記者，職業(yè)養(yǎng)成了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習慣。越是"不準通行"，越是"禁區(qū)"，我越想看個究竟。

　　我們幾個下了車。迎面，竟是一堵嚴嚴實實的鐵墻。鐵墻的上方，跟環(huán)城公路的拱頂相接，連一條小縫都沒有。

　　鐵墻正中，有一道鐵門。鐵門緊閉，旁邊有盞小紅燈，燈下有個按鈕。

　　"這兒你們來過嗎？"我問小虎子和小燕。

　　他們搖搖頭。

　　"這鐵墻后面是干什么的？"

　　他們又搖搖頭。

　　我猜想，燈下的那個按鈕，也許是門鈴按鈕。我試著用手指按了一下。

　　半晌不見動靜。

　　我又按了一下。

　　仍不見動靜。

　　干脆，我把手指一直按在電鈕上。

　　還是沒人來開門。

　　小虎子是個急性子。他伸出小拳頭，擂那鐵門。小拳頭擂紅了，鐵門仍紋絲不動。

　　過了好久，鐵門上突然開了一個小小的窗口。一張戴著橄欖綠鑲著黃邊大沿帽的臉，出現(xiàn)在窗口?？瓷先ィ路鹗且粡埱对阽R框里的照片，那窗口恰好成了四方的鏡框。

　　"你們干什么？"那聲音冷冷的。

　　小虎子和小燕嚇了一跳，不敢吱聲。我連忙說："我是小記者，想來采訪。"

　　"這兒是什么地方，你知道嗎？"那聲音依舊冷冷的。

　　我答不上來。說實在的，我連鐵墻后邊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。可是，我又不能說"越是不準通行的地方，我越是想去看看"。

　　"這兒是禁區(qū)！"警察用很嚴肅的口氣說道，"只有指紋已存入電腦檔案的手指按這電鈴，鐵門才會打開。無關(guān)人員一概拒絕入內(nèi)。記者只有經(jīng)過未來市政府批準，辦好手續(xù)，才能入內(nèi)。"

　　"警察叔叔，他是小靈通！"這時候，小虎子湊上來，說了一句。

　　"小靈通？就是《未來時報》上報道的著名小記者小靈通？"警察叔叔那冷冷的口氣變熱了。

　　"對！對！對！"小虎子、小燕、鐵蛋連聲說道。

　　"把記者證給我看一下。"警察叔叔說。

　　我趕緊掏出紅底金字的記者證，從小窗口遞了進去。

　　突然，鐵門向旁邊移動，露出一尺來寬的空隙。我們四個趕緊側(cè)著身子擠了進去。我們剛一進去，鐵門就自動關(guān)上了。

　　警察叔叔用手拍了拍我的腦袋瓜，說道："小靈通，你是遠道而來的小客人，我們打破慣例，讓你進入禁區(qū)參觀。不過，這兒是禁區(qū)，你務(wù)必嚴格遵守這里的一切規(guī)定。"

　　我點頭答應(yīng)了。

　　警察叔叔說："這兒不能亂跑。前面有三道門，每一道門都裝有看不見的放射性射線'門簾'。這'門簾'非常厲害，連小蟲子都飛不過去。只要一碰上這'門簾'，馬上栽下來，死在那里！"

　　聽警察叔叔這么一說，我的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。小虎子最愛東摸西跑的，聽了這話，兩只手臂筆直垂了下來，緊貼在褲縫上，那副"老實"模樣，我從來也沒見過。

　　"來，請上車。"警察叔叔帶著我們登上一輛坦克車。車里又小又狹，關(guān)上車門以后，非常悶。警察叔叔告訴我，這輛坦克披著厚厚的鉛甲。鉛能擋住放射性射線。只有坐上這樣的鉛坦克，才能通過那無比厲害的"門簾"。

　　鉛坦克向前駛?cè)?，那聲音在地下道里發(fā)出巨大的反響，給面前的地下禁區(qū)更增添神秘的色彩。

　　地下禁區(qū)是什么地方？是生產(chǎn)原子能的工廠？是軍事重地？我暗暗猜測著。

　　鉛坦克像個問罐頭，連一扇小窗也沒有，緩緩地向前行駛，不知它開到什么地方。

　　鉛坦克開了好一陣子，大概是過了那三道"門簾"了吧，終于停了下來，門自動打開。

　　我們走下來，松了一口氣。

　　使我感到驚訝的是，面前既不是機要部門，也不是原子能工廠或軍事重地，卻是食品工廠的包裝車間。機器在那里自動包裝，把從傳送帶上不斷送來的白色的東西，裝進塑料盒里，然后送進冷藏庫貯存。

　　那些白色的東西是什么呢？

　　我走近傳送帶，哦，看上去好像是蝦仁。

　　我感到奇怪，生產(chǎn)蝦仁用得著這樣戒備森嚴？

　　我們緊跟在警察叔叔后邊，參觀這座奇特的地下工廠。

　　這兒的車間都是密閉的，門窗關(guān)得緊緊的。我們只能從窗口朝里看看，不準入內(nèi)。

　　在一個車間里，我看到一層層架子上，有許多白色的東西在蠕動，遠遠望去，一片白茫茫，看不真切。不過，至少可以斷定，那白色的東西不是蝦仁，因為蝦仁怎么能蠕動呢？

　　從另一個車間的窗口望進去，我嚇了一跳：里面黑壓壓的，許多黑色的東西在飛來飛去，連窗玻璃上也歇著好多個。隔著玻璃，我看得清清楚楚，那是蒼蠅！

　　原來，這是一家蒼蠅工廠。那"蝦仁"是蒼蠅的幼蟲--白白胖胖的蛆！

　　怪不得車間里的門窗緊閉，設(shè)下一道又一道"門簾"，為的是不讓一只蒼蠅逃出去。

　　警察叔叔告訴我，未來市的垃圾經(jīng)過粉碎，通過管道送到這里，成為蒼蠅的美餐佳肴。蒼蠅在這兒安家，繁殖后代。那些白白胖胖的蛆，營養(yǎng)價值不比蝦仁差。100噸蛆，含有40多噸脂肪和40多噸蛋白質(zhì)哩！

　　"這些蛆運出去，變成蒼蠅可不得了！"我有點擔心。

　　"不會變蒼蠅的。運出去的時候，經(jīng)過那三道'門簾'，全給放射性射線殺死了。"警察叔叔答道。

　　"誰高興吃蛆？惡心死了！"小燕插嘴說。

　　"喂雞喂鴨呀！"警察叔叔幽默地說，"蛆吃垃圾，雞和鴨吃蛆，你吃雞和鴨！"

　　我們一聽，都樂了。

　　在這家工廠里，我還參觀了"白蟻車間"。那些白蟻也養(yǎng)得白白胖胖。聽說，一斤白蟻含的脂肪，比一斤牛肉含的脂肪還多。白蟻還含有許多氨基酸，味道可鮮美呢，雞鴨最喜歡吃。

　　這兒的"蝗蟲車間"、"蟑螂車間"，也挺"熱鬧"，每天的產(chǎn)量十分驚人。

　　蒼蠅、白蟻、蝗蟲、蟑螂都是害蟲，除了這兒，在未來市已經(jīng)把它們一掃而光。正因為這樣，這兒戒備森嚴，絕不允許有一只活的害蟲溜出去。

　　警察叔叔說，這兒也像一座監(jiān)獄--害蟲監(jiān)獄！

　　在這里，害蟲們再也沒辦法傳播疾病，只好乖乖地服從人的命令，成為蛋白質(zhì)的生產(chǎn)者，成為脂肪的生產(chǎn)者。

　　當我離開地下禁區(qū)的時候，發(fā)覺坦克里有股藥水味兒。那是因為坦克只有經(jīng)過徹底消毒、滅菌、殺蟲，才允許開出去。要嚴防那些害蟲躲在坦克里蒙混過關(guān)。